階梯演講廳、私人電影院、美食工作坊、共享玩具屋、創(chuàng)想辦公室……1月16日，總面積約1500平方米的“地瓜社區(qū)”在朝陽區(qū)八里莊街道甘露西園2號樓地下室正式開放，曾經破舊不堪、隱患重重的地下群租房，經過改造后，儼然成為社區(qū)居民的“共享客廳”，預計將為周邊近1萬名居民提供服務。

困擾

“社區(qū)沒有專門的活動室，地下室環(huán)境觸目驚心”

“以后終于有地方走秀了！”這些天，家住甘露西園1號樓的鄧寶萍隔三差五就要到樓后新開的地瓜社區(qū)轉一轉。摸著舞蹈房的把桿，照著四面墻上的鏡子，60歲的她高興得像個孩子，“去年施工那會兒，我?guī)缀趺吭露紩聛砜纯?，碰見工人的時候，我就問有沒有舞蹈房，沒想到還真有！”

自從2001年搬到這里，鄧寶萍便成了十里堡南里社區(qū)的活躍分子。退休后，熱衷于參加活動的她加入社區(qū)藝術團，擔任模特隊的隊長。然而，每次組織排練，都讓她傷透腦筋，“社區(qū)沒有專門的活動室，只能臨時借用居委會的會議室。”排練前，她總要跟隊員一起把桌椅板凳全部挪開，之后再照原樣擺好，“不光麻煩，還難免會對公共設施造成磨損。更何況，我們這邊放音樂，人家那邊要辦公，也確實不合適。”

有一次，鄧寶萍在四處尋找場地時，無意中來到位于甘露西園2號樓的地下室，里面的環(huán)境令她感到觸目驚心，“好多根私搭的電線懸在半空中，雜物堆得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墻上也臟兮兮的，還泛著霉味兒。”

而這些，也被八里莊街道辦事處主任趙國章看在眼里。近年來，隨著疏解整治工作陸續(xù)推進，地下室雖然已被騰空，但臟亂差的頑疾依舊未改，“疏解整治只是方法，提升才是目的。我們一直在思考，如何充分發(fā)揮朝陽區(qū)四級公共文化服務網(wǎng)絡的效能，將文化服務植入到疏解之后的公共空間，從而滿足居民的需求。”

在尋找答案的過程中，亞運村街道安苑北里社區(qū)19號樓地下二層的地瓜社區(qū)讓他眼前一亮。作為首個改造地下空間的試驗田，那里翻天覆地的變化給趙國章帶來不少啟發(fā)。

接到八里莊街道的邀請后，地瓜社區(qū)團隊立即行動起來。作為運營總監(jiān)，周科在去年初第一次來到實地進行考察，“陰暗潮濕，一片狼藉，像是破敗的倉庫，甚至有些恐怖。”

從清理到硬裝再到軟裝，周科在街道的全力支持下，帶領團隊成員忙活了大半年。其中，防水堵漏被視為重中之重，大大小小的管道都經過了反復測試，“之前在安苑北里改造時沒有經驗，到了汛期雨水倒灌，只能把書本搬出去。木質的桌椅書架看上去挺好，但在地下很容易受潮變形，這次一律改為鐵質，爭取把隱患消滅在萌芽狀態(tài)。”

改造

“將征集來的187個心愿歸類整理，設計出數(shù)十個功能間”

完成了基礎設施改造，更具挑戰(zhàn)性的問題擺在周科面前——居民究竟希望這些空間用來做什么？

“既不能自己拍腦袋，也不能按地產開發(fā)的邏輯來，必須從一開始就讓居民參與，由他們自己來決定，這樣他們才會覺得這個空間跟自己有關聯(lián)，相信自己的訴求是有可能被實現(xiàn)的。”去年圣誕節(jié)，地瓜社區(qū)的工作人員在地下室入口處守了四個晚上，征集附近居民的心愿，“大家一開始不知道我們在做什么，但聽了解釋以后，都積極地表達了想法，而且很期待看到改造后的成果。”最終，團隊將征集來的187個心愿歸類整理，結合場地特點設計出私人電影院、美食工作坊、共享玩具屋等數(shù)十個功能間。

相比起第一家只有560平方米的地瓜社區(qū)，這里將近三倍大小的空間提供了更多可能。

首次出現(xiàn)的“地瓜大學”，被定義為“學習和提問的地方”。寬敞的房間里，擺放著用于組織商討的桌椅，四周則掛滿了圍繞空間議題所做的研究。對于這片新天地，周科充滿了期待，“我們會拋出一些社會現(xiàn)實問題，讓大家共同展開調研和訪談，參與者可以是大學生，也可以是居民，相互碰撞出有價值的思考和方案。”

呼聲頗高的乒乓球室、臺球室和舞蹈房，也在此次改造中被納入新增配置，“雖說受層高和面積所限，未必能玩得多歡暢，但至少給大家提供一個切磋交流的平臺。”

在周科看來，辨別真實需求對規(guī)劃而言至關重要，“很多人可能并沒有意識到，需求和需要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居民說出來的，往往只是需要，而隱藏在背后的需求才是根本。比如，一個人說想要電影院，但其實是想有女朋友，那在設計的時候，就要考慮情感上的需求。”

事實上，整個地瓜社區(qū)中，對“需求”的關注無處不在。

刷著地瓜黃的暖色墻面上，有英國回來的藝術家花了半個月時間完成的手繪：一把椅子代表一個人，錯綜勾連的情態(tài)則象征著相互交織的人際關系；看似普通的樓宇，原來正是甘露西園兩棟樓的真實寫照，讓居民平添幾分親切感……

突兀冗雜的管道，覆上一層白漆，輔之以“關系美學”、“希望的空間”等文字，再站上一排栩栩如生的人偶，瞬間有了社區(qū)縮影的溫馨氛圍；就連書架旁的卡座，也特意留出雙人位置，方便親子共讀；品茶區(qū)的墻上，數(shù)十個用磁鐵固定的圓形茶罐里，裝著居民們帶來的自家茶葉……

倡導

“在這里消費的同時，也盡可能生產”

地瓜社區(qū)中，有許多空間可供居民免費試用，但周科也從不回避談論收費，“如果完全免費，很可能被少數(shù)人過度占用，導致空間不能被有效利用，無法真正實現(xiàn)共享。相反，價格隨時段不同有所區(qū)別，才更能體現(xiàn)公平和效率。”

除了直接支付外，周科還希望引入換算機制，“我們倡導居民在這里消費的同時，也盡可能生產。比如，你可以貢獻技能或精力，用于抵消在這里使用空間的費用。在安苑北里那邊，這種模式已經被越來越多居民認可。雖然這個換算很難做到精確，但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調動更多人參與。”

前不久，周科剛剛面試了想來這里工作的居民，“這正是我們想要看到的，居民跟街坊鄰居是熟人，服務起來會更盡心，再加上離家近，也方便照顧家庭。”此外，在這個“升級版”的地瓜社區(qū)里，還特意留出不少“創(chuàng)想辦公室”，“居民可以用最低的出行成本，實現(xiàn)家門口的創(chuàng)業(yè)，這也符合北京提出的‘職住平衡’新理念。”

不過，大門并不會無限敞開，“我們會設紅線，進行必要的篩選和排序，盡量引入有服務性質的公益項目，讓居民用腳投票。”周科始終相信，公益并不是免費，市場作為內生動力，往往更能反映需求，“地瓜社區(qū)更多的是搭建平臺，讓專業(yè)機構自己來運轉。”

這種想法與八里莊街道工委書記張福來的觀點不謀而合，“通過文化的融合與催化，我們希望有效地平衡公益與市場的關系。比如這次引入的字里行間書店，不僅可以在這里賣書，同時也為周邊居民提供免費閱讀，還可以提供圖書捐贈和交換服務，進而營造讀書氛圍，形成大眾讀書文化。”

他表示，對地下空間的改造實踐，正是將文化產業(yè)、民生需求和社區(qū)建設三者相結合，從而推出高質量的公共文化服務產品，形成文化服務的新范式，提升居民生活品質，不斷增強群眾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本報記者 宗媛媛 通訊員 劉楊 文并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