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3日，首屆中國·霞浦海洋詩歌成就獎揭曉，楊克、湯養(yǎng)宗、繆克構(gòu)三位中國當代優(yōu)秀的詩人獲此殊榮。

楊克，編審，一級作家?，F(xiàn)任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席團委員、中國詩歌學會會長。出版《楊克的詩》《有關與無關》《我說出了風的形狀》《我在一顆石榴里看見了我的祖國》等十二部中文詩集、四部散文隨筆集和一部文集以及八種外語詩集。翻譯為17種語言發(fā)表。

楊克的海洋詩具有強烈的歷史意識，熱誠地謳歌南中國海的萬頃波濤和千年滄桑。同時他的海洋詩深植于時代精神，忠實地記錄下大灣區(qū)的時代之變和輝煌征程。楊克的海洋詩具有鮮明的抒情特征，以跨越時空的思維，來展現(xiàn)海洋廣闊無界的整體性。他長于從不同的維度表達海洋的大美與大愛，神秘與神圣，激情與修遠。鑒于楊克海洋詩所呈現(xiàn)的開放性品質(zhì)和理想主義精神，特授予詩人楊克先生“首屆中國·霞浦海洋詩歌成就獎”。

詩歌欣賞

海光

從大海里 銀子躍出

清亮亮的音符從波濤雪白的牙齒間躍出

今夜大風吹醒馬群  浩蕩的馬背

一匹匹白浪推遠的馬背清晰明亮

披散著發(fā)辮的白色處女

行走在開闊之上  潮水是她掀動的袍子

無限的水  語言瑣碎的泡沫

言說的歷史在沉浮中消亡

惟有光  這個時辰惟有光在深淵里生長

激情洶涌  四溢的光束像流蘇蕩漾

朗照的一瞬死亡驚醒  大海為之疼痛

幸福一直抵達敞開的藍絲綢邊緣

在水的斷裂處  激流翻開咸澀的傷口

遙遠不再  時間在旋渦的銅鏡里反光

四顧蒼茫  萬頃煙波隱含之下

棲息著人的墓場  魚的村莊

惟有光  這個世界惟有圣潔的光把悲劇照亮

珊瑚枝浪花開放  美人魚歌唱

連最簡單的腔腸動物  也有蠕動  排泄

再卑微的生命也能創(chuàng)造它獨特的輝煌

每一滴水珠誕生的瞬間  形象不滅

神秘承繼的明亮特征  都有消解塵埃的力量

水總是相通的  自由本身無任何界限

“它是一切無界限東西的整體”

“誰洞悉光內(nèi)在的奧妙 誰能夠據(jù)有這種光芒”

誰將“被來自永恒空間的天啟之光所照亮”

注：引語分別出自海德格爾、索爾仁尼琴、艾略特。

海路

一

當我的眼睛在波瀾間浮沉

億萬斯年的海面  曾留下誰的腳印

舷似鋒利的劍  一再  又

一再地  路  瞬間消失  瞬間誕生

漸漸陷落  向自己影子的最深處下沉

比鐘擺更漫長  比深秋更遼闊

比雪山背面通天的草原走得更遠

條條航線像無數(shù)只海鳥從四面聚集

似一群魚向八方逃竄

大海像一塊被打破的水晶

海  撕裂  又合上

船只似水上運行的熨斗

歷史的皺折被輕輕撫平

二

道路一再地被從泥土上剝離

像告別子宮的鮮壯的生命  一天天長大

你傾聽它穿云而過的聲音  破水而出的

虹影  你聞到空氣中的擦痕焦灼的氣味

路在感覺之外  在夢也無法涉足的地方

采油井橫貫海底  像血管植根在你的體內(nèi)

像八爪魚的觸須

而這一切不僅僅是想象

三

這液態(tài)的路  歡暢的美  連綿不絕的美

這充滿激情的潤滑溫軟的起伏

視覺只一觸  接通無垠的開闊

我敞開的身體是奇異的港口  漲滿愛情

豐盈放縱的湛藍  透明的顏色

還有什么比愛和欲望更神圣

還有什么比水淋淋的長路更修遠

“一個構(gòu)成錯誤的海是不可能存在的”

這個

小小的村莊  這個拆掉柵欄的世界

石頭像波浪涌向遠方……

注：引語出自埃利蒂斯

聽見花開

粵港澳大灣區(qū)11個市，有5種市花。

海螺吹亮春天，花蕾返回樹梢

橙紫紅的云霞在青白藍的海水聚攏

每一朵浪花都涌動在港灣

紫荊破蕊，赤柱，大潭篤

石排灣，阿公巖，水井灣，漁民聽見

油尖旺、九龍城、沙田、元朗，穿過百年雨境

花苞逐瓣綻放

花香濃郁，花萼依托不離

香江碧波盡染，奔涌如巨龍

五片花瓣環(huán)抱，凝成東方之珠

帆影凌波而起，從不同維度

襯托太平山頂?shù)母叨?/p>

三千城樓撥開繁云，海岸抖落夕煙

維多利亞港絢爛的焰火

噴射百年金燦燦的煙花

從《詩經(jīng)》中飄然而至的清荷

綻放在盛世蓮花的島嶼

人們在波濤上種下蓮子

澳門半島、氹仔島、路環(huán)島

綠島疊翠，隨物賦形

臺面江湖翻涌，花影震顫

當花朵張開眼睛

從青潭中出浴

橫琴像一張碧葉，弓舷傳情

新時代的景深，取代大三巴老舊的鐘聲

聆聽時空相遇的故事，映日綿長

剪一段南風織夢，綴半縷花魂凝香

千年的小漁村，與國際大都市相擁

我沉醉于三角梅火焰般的輝煌

這年輕力壯的城市，用一雙

高智能的無形大手，把全世界拉近

那些從遠方遷徙而來的葉子花

扎根于晨風輕撫過的沃土

南方以南在詩意里換裝

手持賀春紅的深圳

用奔涌的血液訴說時代的心聲

芭蕉沾著滴露，晨暮親吻天穹

坐著游輪觀看“小蠻腰”

塔頂?shù)奈U深入半空

木棉花的手指與之遙遙交纏

紅艷不媚俗，花落不褪色

壯士風骨，讓花城的底蘊更雄渾

一排排玉蘭樹清芬了東莞和佛山

好比毛筆尖蘸白云寫遠天

東江與西江仿佛神來之筆

點染虎門港、松山湖和小西湖

羅浮山、西樵山、鼎湖山

宛如碩大的花蕾，獨秀嶺南

三水枝發(fā)并蒂，日月貝劇院像花瓣盛開

清暉園、梁園、余蔭山房、可園則像飛絮

五桂山、翠亨村、外伶仃島

灣區(qū)何處不飛花

東風吹來滿眼春

聽心花怒放

紫荊花笑了，荷花羞了，三角梅

柔韌了，木棉花更紅艷了

白玉蘭送上綠水青山的祝福

仿佛所有的花瓣，都閃動著

最動人的詞。越開越濃的花朵

一張張笑臉，像花傘撐開

大灣區(qū)，潮起正揚帆

大灣區(qū)的天空

飛機展開巨翼，更真實的鯤鵬

扶搖而上，逍遙游青空之巔

以風的弧線劃一道道輕煙

航線縱橫交錯，每一條

都打通大灣區(qū)的經(jīng)絡

密密縫了世界最大的一張網(wǎng)

撒向天空縱深處，繁星如魚鱗

從一萬米的高度俯視大地

赤角、氹仔、寶安、金灣、白云

五大國際機場，密布世界級城市群

就像一座座縮短時空之距的巨擘

百十萬人像一群群鴻雁

同時在三萬尺翱翔

銀色羽翎攜帶千般祈愿

萬里關山牽動夢的搖籃

山水悠遠，而又近在咫尺

南中國的天宇呈現(xiàn)轟鳴之美

這里的天空最開放

翱翔的身影，騎鶴跨飛馬的追夢人

連通四大洋七大洲

無垠的蒼穹中，日月、流云

與河流彼此照面

沿著引領未來的導航儀

從金海岸出發(fā)

孩童放飛竹蜻蜓紙鳶孔明燈

與身著彩鳳的女航天員對話

一條巨龍腳踏七彩祥云

正羽化成仙，珠江，香江

濠江，合力把南海掀起如同飛毯

南海海眼

天是蔚藍的上眼瞼

海是湛藍的下眼瞼

通體透明的白云，浪花

翻卷的睫毛

掩映   深不可測的海眼

無限的深藍

看不見幽黑的瞳仁

大海是一頭兇猛的母豹

永不止息的咆哮，騰躍

傾天下之水也難以填滿海眼

永樂藍洞美如豹斑

開在晉卿島與石嶼的礁盤中

一個無底之谷   它是

時間縱深處的休止符

歸墟吸納宇宙的風雨雷電

自上而下的海鷗跨海凌空

深入淺出的飛魚不拘形跡

億萬斯年  它總是那樣神秘

目睹明代趙述的寶船

和我今天乘坐的小艇  被同一個風暴

喊住   前行是濤聲

再前行也是濤聲

滄浪之上 一定有一個偉大的設計師

揮動時光之棒

指揮張牙舞爪的風暴

奏響眾水交響樂

直到瞬間形成 這洞天福地

湯養(yǎng)宗，1959年生，閩東首府霞浦人，中國詩歌學會副會長，福建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出版詩集《水上吉普賽》《去人間》《制秤者說》《一個人大擺宴席 湯養(yǎng)宗集 1984-2015》《三人頌》等多種。曾獲得魯迅文學獎、丁玲文學獎詩歌成就獎、人民文學獎、詩刊年度詩人獎、福建省政府百花文藝獎、儲吉旺文學獎、新時代詩論獎等獎項。

湯養(yǎng)宗的海洋詩致力于對海洋神性高度的求索，在他的筆下，海神那廣大而無法違抗的神性不僅存在于大海中，也如同呼吸一般深刻地影響著每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和生活方式。湯養(yǎng)宗的海洋詩還體現(xiàn)出高超的表現(xiàn)技巧，寫出難以名狀的海洋的斑斕、運動、富饒和偉大。他的文字簡潔豐腴，又富有張力，既描繪了大海的波瀾壯闊，也道出了大風大浪中的恒定感。鑒于湯養(yǎng)宗海洋詩的原始風格和雄偉渾厚，特授予詩人湯養(yǎng)宗先生“首屆中國·霞浦海洋詩歌成就獎”。

詩歌欣賞

三人頌

那日真好，只有三人

大海，明月，湯養(yǎng)宗

只有大海沒有倒影

只有大海沒有倒影，分開肉與身，不用倒影

看自己的身體正朝東或者朝西

大山，城市，人群，獅子，甚至螞蟻

紛紛花開見佛，對自己的身影

疑神疑鬼，心事里還有心事，并被問

這又是誰的肉身，既要見如來，又想見所愛

只有大海走走停停，從不看自己的影子

也因為沒有，大聲說話，自己就是盡頭

東吾洋

東吾洋是一片海。內(nèi)陸海。我家鄉(xiāng)的海

依靠東吾洋活著的人平等活著，圍著這面海

居住，連同岸邊的螞蟻也是，榕樹也是

眾多入海的溪流也是

各家各戶的門都愛朝著海面打開

好像是，每說一句話，大海就會應答

像枕邊的人，同桌吃飯的人，知道底細的人

平等的還有海底的魚，海暴來時

會叫幾聲苦，更多的時候

月光下相互說故事，說空空蕩蕩的洋面

既養(yǎng)最霸道的魚，又養(yǎng)小蝦苗

生死都由一個至高的神看管著。在海里

誰都不會迷路，迷路就是上岸

上蒼只給東吾洋一種贊許：岸上都是好人

水里都是好魚。其余的

大潮小潮，像我的心事，澎湃、喧響、享有好主張

鯨落

終于，一片大云落下，同時

也是一座孤島下沉

海水騰出了一塊地盤，水溫更涼。

終于，我把自己拿給你，把路

讓出來，海空了，請趕緊用餐。

我開始腐爛，可死去

在關上一扇門中又打開了一扇門

生與滅真是為難的邏輯

少掉的海又要多起來

海底又出現(xiàn)了一座村莊

又有多出來的迷幻，請你趕緊

來吃我，請你用餐。

相對于你說的石沉大海

我成了你的糧食

一鯨落，萬物生。一塊鐵石，最深情

大海的皮膚里

大海有最大的一張皮，皮膚下

是你我的時間，夢游的遺址，鐘擺那樣

起與落，一壺酒

一直躲在誰的身體里

醉漢是被我們塑造出來的另一個人

有十八歲那般看不住的沖動

而這層皮以外，一些思想的浪潮

已取得了勝利

風一次次吹起，也在波紋里

找到了自己的形狀

只有這張皮的下面，有人故意咳嗽一下

關于波浪，最大的喧響

總是我個人的一次次無法蕩漾開的

意難平

向兩個偉大的時間致敬

——寫給“中國觀日地標”霞浦花竹村

兩個偉大的時間，一生中

必須經(jīng)歷：日出與落日

某個時刻，你欣然抬頭，深情地又認定

自己就是個幸存的見證者

多么有福，與這輪日出

同處在這個時空中

接著才被一些小腳踩到，感到

萬物在漸次進場，以及

什么叫被照亮與自帶光芒

另一個場合，群山肅穆，大海蒼涼

光芒出現(xiàn)轉(zhuǎn)折

仿佛主大勢者還有別的軸心

落日滾圓，回望的眼神

有些不舍，我們像遺落的最后一批親人

面對滿天余霞成為懸而未決

認下這天地的回旋

大道如約，接納了千古的歸去來

這圣物，秘而不宣又自圓其說

保持著大脾氣

萬世出沒其間，除此均為小道消息

繆克構(gòu)，1974年生，浙江溫州人，有詩集《鹽的家族》《時光的煉金術》、自選集《漁鼓》等。曾獲中國長詩獎、上海長江韜奮獎、上海文學獎等獎項。

繆克構(gòu)詩中的海洋是一個有機的生命共同體，同時又具有超越生命的本體論意義。他將航船戲劇性地放置在粗獷豪放、激情澎湃的大海中，放置在劇烈而危險的風暴中，在極具命運感的時刻和夢幻的風景中，展現(xiàn)航海人的大智大勇和激越昂揚。他的詩歌語言精妙，虛實相生，具有沉郁的意境、飛騰的想象和斑斕的色彩。鑒于繆克構(gòu)的海洋詩所呈現(xiàn)的史詩品格和雄大氣魄，特授予詩人繆克構(gòu)先生“首屆中國·霞浦海洋詩歌成就獎”。

詩歌欣賞

夜航（節(jié)選）

1

海面升起的明月令人迷離

眼前世界之虛幻如同夢中的新嫁娘

船長只誕生于風暴的中心

在走向碼頭的那一刻，你對此已深信不疑

7

你知道必須走向更遠處的海

夜里——那風景也并不真是色彩與流動

這正是迷人之處：在想象的空間里打開真實之虛

在夜空中抓住的正是夜色的溫柔、夜色的凝重

9

你見過烏云蔽日之愁，也見過撥云見日之美

夜色之下，一朵白云和一朵烏云似乎沒有差別

海上升起的明月讓航船安靜下來

似乎要駛?cè)雸A月之中，完成一次飛翔

10

你在蒼茫的大海上夜夜觀測天上的星辰

光芒并非總能獲得，璀璨如北斗七星

有時甚至還不如一座朦朧的燈塔明亮

那又如何？永遠不應忘了仰望星空給內(nèi)心帶來的希望

11

你也會感動于一盞漁火微弱的光芒

捕魚人有一張歲月縱橫的臉龐，安詳如祖父

這短暫的相逢贈予綿長的溫暖

捕魚人，愿歲月靜好，愿風浪多往這邊來一點

13

航船不可能總在前進，它也迷路、打轉(zhuǎn)和倒退

但這樣的行程也并不都是沮喪、悵惘和哀傷

你看，擱淺的這一座島嶼上有燦爛的千陽

另一座島嶼上，有氤氳的雨林和暖流

20

仍要回到寂寞的旅途，不斷奔赴的前方

是否在迎接死亡的終結(jié)？誰能拒絕召喚！

只不過，人的一生都要盡可能地領略沿途的風暴和風景

并在風暴中留下一楨自己的風景：細小的卑微的浪花

22

這一夜航船行駛得更遠一些，因為月光也遨游得更遠一些

無所事事地閑逛，有著虛度光陰的美好

身外即便滿天星斗，床前也不過一燈如豆

世事千變，眼下不過黃卷一冊。夜航千里，大夢一場

26

如果船行得過快，你希望它慢下來——

它不可能快得過一條劍魚，也不可能比一只大濱鷸飛得更遠

相反，它如果慢下來，就可以聽見浪花圓舞曲

就可以聽見魚群的私語，容身在窸窣的泡沫中

33

漩渦。漩渦在成為漩渦之前，被各種力量左右著

那呼嘯著旋風的黑洞，底部有深不可測的暗流

但最終一股吞噬的力量，卻來自于它被規(guī)訓后的自覺

不然，它不會不分善惡地卷走途經(jīng)的一切

34

弱小者的逃避是徒勞的，它們或者提供了遙遠的警示？

那被甩出來的魚蝦，升上柱狀的天空，彈跳在甲板上

航船轉(zhuǎn)動如風扇，如果它不夠壯大

迎接它的也只有破碎，如一顆易碎的心在強大的時代面前

37

更多的鯊魚和巨鯨來了，更大的鯨鯊出現(xiàn)

這一片海域會迎來另一場風暴！航船面臨傾覆的危險

但你不能駛離這片海域，這一片海域無異于另一片海域

天下并沒有完全平靜的海域，讓你吟唱歲月靜好

38

倚靠棄用已久的聲波，你把魚群引向另一片海域

這聲波的噪音使人精疲力竭。和魚群的聲音一起

龐雜的唿哨驚天動地。風帆依舊高懸

航船的方向仍邁向啟明星，哨聲漸漸趨于平靜

39

這一波操作令人數(shù)夜未眠。你不能隱瞞自己的茫然

和惶惑。尋找正途，在歧途和暗途之間

令人精神片刻不能懈怠。如果唯一的遺忘是遺忘本身

那么永久的銘記就是銘記本身

42

臨近的一個潟湖讓人稍稍心安。是一滴淚目

還是一顆翡翠？這些可能的比喻，都不及一次喘息

帶來的夸張：活著，這是唯一的愿望

風雨傾巢而來，風雨之下，唯有一處風眼躲過災難

44

鴻雁傳書，抵達時已近深夜，此時危險的風暴已過

驚濤駭浪的海域忽而改寫成風平浪靜的晴川

在依照司南緩慢的行程中

不可知，正是我們對這個世界最可知的識見

52

飄忽和游蕩，心無掛念最令人神往——

當航船從一場風暴中安穩(wěn)下來

它明白無誤地想到：有時候人們竭盡所能

就是為了回到風平浪靜的那一刻：如昨

54

只有那風景給出答案，只有那風暴寫下傳說

只有那風塵描述未來，只有那風向流傳箴言

迷航是容易的，放棄是一種令人迷醉的氣息

在迷人的日記里，寫著迷惑的啞語

76

白晝何其陌生！你曾在夜船中一再眩暈于東方的魚肚白

如今的世界卻漸次清晰起來

如被擦去了水霧的玻璃映出一張清晰的臉龐

你細細看啊，那曾是你少年的模樣如今已滄桑

79

難道那些深航只不過大夢一場

難道經(jīng)歷的風雨只不過是紙上的煙云

不不，你如此渴望的遺忘，只不過是遺忘的渴望

大風吹走帶鹽的沙子，地上鐫刻著夜航的圖卷

80

你拓下圖卷，一米一米地檢閱，一頁一頁地流連

你淚水漣漣。啊，你的一生耗費了太多的時光

不停地思索自己是過客、歸人，還是漂泊者

必定還要耗費相同的時光，閱讀這無盡的航海圖

 

來源：閩東日報社融媒體中心 霞浦縣融媒體中心

編輯：林宇煌

審核：劉寧芬

周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