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者也|陳啟西:父親的勞動之歌
父親的一生,是與土地緊密相連的一生。他出身貧寒,“文革”的浪潮讓他失去了繼續(xù)求學的機會,但他從未因此而沮喪。相反,他以一種近乎虔誠的態(tài)度,投身于鄉(xiāng)野勞動之中,用汗水澆灌出屬于自己的快樂與榮耀。
在我童年的記憶里,父親總是家里那個起床最早、休息最晚的人。他熱愛勞動,每當村里有人需要幫忙,他總是第一個伸出援手。他的身影穿梭在田野、山間,仿佛不知疲倦。他常說:“勞動是快樂的。”每當他說起這句話時,眼睛里總是閃爍著光芒,勞動對他來說,仿佛不僅僅是一種生存的方式,更是一種生活的藝術,他總能讓跟著他勞動的人感到快樂。
每年初春,父親會精心選擇水頭方便的地方,整出一塊塊秧田,孕育出一片片嫩綠的秧苗。秧田之間,水巷密布,水草豐茂,蛙聲一片,四處洋溢著生機勃勃。父親每天都會來照料這些翠綠的秧苗,根據(jù)天氣變化,及時調節(jié)水位,適時給秧苗加蓋薄膜保溫。在他的細心呵護下,每一株秧苗都充滿了生命活力。
秧苗育成后,該是禾苗下田了。插秧需要成天彎腰勞作,很費腰力,不習慣的人很辛苦,父親卻將插秧的活玩出樂趣。父親是個插秧高手,他手法敏捷,又會“雙頭穿梭”插法,既省時又省力。幾個來回,只見父親面前秧苗六橫六豎涇渭分明,秧苗如梳子剛打理過一般,足見父親插秧功夫了得。父親說插秧這活兒不但講究速度,還有質量要求,場面上看禾苗縱向橫向都要筆直,巷道要清晰,株距要合理;寬了會影響產量,過密會影響秧苗,不利生長。另外秧苗入土也不能太深,深了影響秧分苗,淺了容易浮株。父親還有一門絕技稱之“掛旗”,即在田中間,兩旁無田埂可依,卻將秧苗插得齊如牽了線一樣筆直,父親不愧有“插秧師傅”的美稱。
秧苗下田后,經施肥、除草等環(huán)節(jié),歷一個春夏成長,已是稻穗沉甸甸的收獲季節(jié),這是一年最忙的時候。每年,收割稻谷時,我們家的農活總是比別人快幾天完成,因為父親總是以一種比賽的心態(tài)來對待勞動。稻田里,他會組織我們進行收割稻谷的比賽,看誰能更快地完成任務。收工時,他還會挑著稻谷與我們比賽誰更快到家。在勞動的間隙,他還會給我們講故事,讓我們在歡笑中忘卻疲勞。
冬天,是蓄積力量的季節(jié)。每逢周末,我們會挑著柴擔,跟父親去山上拾柴片。在拾柴的過程中,他會給我們講述過往的故事,讓我們在聆聽中增長見識。我小時候曾經以為種土豆時施點鹽,收獲的土豆就是咸的。父親沒有直接告訴我答案,而是讓我們自己去實驗、去體驗。這種教育方式,讓我們在小時候就比別人多了許多動手實踐的機會。
20世紀80年代末,我們本地大力發(fā)展雙孢蘑菇棚植,這是一項很重要的副業(yè)。父親看我們躍躍欲試,就決定讓我們也種一棚。他教我們如何堆肥、做培養(yǎng)基、點菌絲等。在他的指導下,我們成功地育出了雙孢蘑菇,收獲了豐收的喜悅。
除了務農,父親還善于在家里育秧苗、搞實驗。他將他參加南繁育種的技術教給我們,讓我們在勞動中學習科學知識。他還鼓勵我們試種胡瓜等其他農作物,讓我們在實踐中不斷探索與實踐。
父親的勞動精神不僅僅體現(xiàn)在農田里,更滲透到了生活的點點滴滴。每天飯后,他總是讓母親去外面玩,自己則承擔起洗碗的家務活。在忙碌之余,他還會給我們講述一天的見聞和社會形勢等話題。他的言語中充滿了智慧和洞察力,讓我們在勞動之余也能感受到生活的豐富多彩。
在父親的熏陶下,我們漸漸明白了勞動的真諦。勞動不僅僅是為了生存而進行的艱辛付出,更是一種能夠帶來快樂和滿足感的生活方式。通過勞動,我們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價值和力量;通過勞動,我們能夠創(chuàng)造出屬于自己的美好未來。
如今,雖然父親已經離開了我們,但他的勞動精神和樂觀態(tài)度卻永遠銘刻在我們的心中。每當我們在生活中遇到困難或挫折時,都會想起父親那堅韌不拔的身影和那句“勞動是快樂的”話語。這句話仿佛一股無形的力量激勵著我們。
在父親的田野里,我們學會了如何與土地對話、如何與自然和諧共處。我們明白了勞動的意義不僅僅在于收獲物質上的成果,更在于收獲精神上的富足和內心的寧靜。父親的勞動之歌將永遠在我們心中回響,激勵著我們不斷前行、不斷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
來源:閩東日報
作者:陳啟西
編輯:吳寧寧
審核:何冰如 吳明順
責任編輯:劉寧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