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者也丨林祥鷺:心舟漂泊 彩云之南
雨季來了。
我在趕往云南西雙版納的路上。
半生里,我只偏愛夏季。故鄉(xiāng)是福建第一大島平潭,亞熱帶海洋季風氣候把十二個月幾乎簡單地分為了兩個季節(jié),夏季與冬季。在島上風中長大的孩子,對海不稀奇,卻始終對夏天不滿足,于是一場追逐著夏天、追逐著八點落日的旅程便開始了。
朋友巖介是云南人,他渴望大海,千里迢迢來到平潭工作與居住。我趕往西雙版納的時候,巖介說,為他再好好看一眼故鄉(xiāng)。于是我們交錯在不同的時空里,為著心之所想,成全著各自的心愿。
西雙版納滿足了我對夏天的許多幻想。
景洪市在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中間。周圍被山巒愛護著,北方的冷空氣過不來,因此這里很少出現(xiàn)海島上的六七級大風。有親戚住在這里,很多年前,他們從福建來到了云南打拼,從一無所有到自給自足,像一顆橡樹,留在了景洪?;蛟S有家人在此的緣故,西雙版納于我而言,倒不像是網(wǎng)紅或者潑水節(jié)的刻板印象,而是另一種歸宿般的親切。
待云散去,展露一片爽朗的晴空,我轉(zhuǎn)身隱入了景洪的古老村寨。我確信,那里有傣族獨特的符號。
作為州府的景洪,原名允景洪,“允”是城的意思,“景洪”為黎明,合起來理解就是“黎明之城”了。除此之外,勐、曼都是地名中常見的字,其中勐是指平壩、地方,曼是村寨的意思。連續(xù)走了幾個村子,漫步在曼自開頭的村寨,我清晰地記得它們的名字:曼將村、曼春滿村、曼乍村、曼聽村、曼嘎村、曼允村、曼賀納等古村。
與告莊等現(xiàn)代旅游景區(qū)建筑不同的是,傳統(tǒng)西雙版納民居是桿欄式建筑,上下兩層,人字形的屋子由柱子和木板、竹子搭建起來,具有通風、防潮的作用。一層是空的,一般不住人,主要用來放東西,二層是臥室。以前這里是一片原始森林,常有野獸出沒,住在樓上可以防止野獸侵入,還可以防潮、防震?,F(xiàn)在大部分的房屋前,都擺放著新鮮的水果,從樹上摘下來的,房屋嵌入熱帶果園的心臟,一步一花,沉甸甸的菠蘿、芒果、香蕉,甜味誘惑著遠方的客人。
每次停留,腦海里總會浮現(xiàn)出貧瘠的海島,那片海島的土地只適合種植地瓜和花生,樹木種類單一。而在西雙版納這片豐富的原始土地里,蘊含著無限的生存可能,人置于叢林中,渺小,卻能從植物中汲取無窮的生命力。
行走,不斷行走。才懂得“曼春滿”是栽花寨的意思,眼前頓時浮現(xiàn)春色滿園關(guān)不住的畫面,多浪漫的名字。而“曼嘎村”則是趕集寨,聽說這個村寨的祖先是漢族,他到這邊做生意和傣族通婚,故而形成了這個村寨。村子各有特色,都是版納珍貴的孩子……歷史在眼前流動起來,而我似乎此時入畫,也成為卷中人了。
走近曼將村,吊腳樓把小路讓出來,沒有所謂的嚴格意義上的門。一位傣族村民很是熱情,邀請我進屋參觀。她身著傣族傳統(tǒng)服飾,淳樸自然,頭發(fā)盤得一絲不茍,上半身墨綠色中袖,下半身搭配暗紅色的寬松及膝短褲,腳上是一雙帶花的涼拖——便于干農(nóng)活。小院里堆砌著整齊的木頭,她麻利地挑來幾根,就開始燒火做飯。這是我老家能見到的傳統(tǒng)灶臺。一層廚房四周通透,沒有遮擋物,森林一覽無余。四周種有水果樹、香料植物,充滿了煙火氣,不一會兒,傣族特有的酸味在鐵鍋中溢出來,詢問才知道,這里的佐餐及小吃,都是以酸味為主,如酸筍、酸肉、酸果等,還有辣椒,這也是主要與居住環(huán)境相關(guān)。
繼續(xù)往村子深處走去,傣繡與我不期而遇。
年逾六十的傣族奶奶,頭上戴花,身著朱紅色波點長裙,靜靜地坐在一臺傣家紡線機前,手中一下,一下,操作著復雜的機器,一寸寸地傣繡就這樣被“生育”出來。歷史上,傣家人以“男擅建筑,女擅耕織”而聞名,況且這里還是“女尊男卑”的社會制度。屋里懸掛著各種織物,有幾何圖案、花草樹木圖案,還有象征吉祥和睦的飛禽走獸圖案。聽聞這樣的一件作品,都要耗費幾周甚至幾個月的心血,心中頓時又充滿了敬意。
閉上眼,感受古村的慢節(jié)奏,醉心風慢慢來,云慢慢聚,天慢慢黑,果子慢慢成熟,喜歡長久地留在夏天里。陰晴云雨自由變化,陽光從不缺席,八點多的落日,仿佛把生命都延長了。雨水帶走空氣中大量的熱,這里沒有高溫,且不像長江中下游的梅雨季充滿濕熱感和北方三伏天的悶熱感。
在版納認識的第一位傣族朋友,名字是“玉叫”。正如曾經(jīng)好奇過“巖介”的名字般,我問她名字的由來。玉叫笑著說,也并非特別,倘若在村里喊上一聲,能有好幾位姑娘回應。我立馬心領(lǐng)神會,想起母親那輩看過的老電影《相愛在西雙版納》,那種濃郁的民族風情與愛意,美麗的版納姑娘,回頭時一顰一笑都奪人眼目。
玉叫對本族的歷史文化甚是熟悉,侃侃而談,原來傣族有著自己的語言和文字,大多聚居在西雙版納和德宏。傣族地區(qū)實行的土司制度雖然已成歷史,但仍然對傣族的姓氏文化產(chǎn)生了影響。
早期,由于制度的影響,傣族居民只有氏和名,而姓是后面發(fā)展產(chǎn)生的。傣族早期取名通常按性別和父母的喜好取。男性多以“巖(ái)”開頭,而女性以“玉”開頭。姓后面的字多依其父母對子女心意而取,如男性“巖罕”,表示父母有惜子如金之意。到后來,由于人口的不斷增長,重名的現(xiàn)象日益嚴重,就開始了將排行也列入命名規(guī)則,不僅僅只是“巖”“玉”等單調(diào)的稱呼,還出現(xiàn)了“依”“?!薄皭邸薄叭~”等。
我還聽不夠,只覺得自己對少數(shù)民族所知甚少,淺薄又慚愧。想起汪國真先生在《我喜歡出發(fā)》中感慨,“凡是到達了的地方,都屬于昨天。太深的流連便成了一種羈絆,絆住的不僅有雙腳,還有未來?!?nbsp;所以,這正是行走的意義,讓我可以從祖國這廣袤的土地上,充分地汲取養(yǎng)分。
玉叫還告訴我,除傣族之外,這里還有其他少數(shù)民族,像哈尼族、彝族、拉祜族、布朗族、基諾族、瑤族、苗族、回族、佤族、壯族、景頗族。在這里,還有哈尼族的朋友等待再次相聚,而我的耳邊又響起那首熟悉的歌曲:“彩云之南,我心的方向,孔雀飛去,回憶悠長……”
來源:閩東日報
文字:林祥鷺
編輯:林宇煌
審核:林翠慧 周邦在
責任編輯:林宇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