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者也 | 湯亦方: 老家
老家,位于周寧縣川中村,有回過幾次,但因川中村的規(guī)模較大,巷多而窄小,且不規(guī)則,像似迷宮,曾有幾次迷路在村巷中。在爺爺輩的眼里嘴里,古老的村莊,古色的巷弄,回蕩著許多古老的故事?,F(xiàn)如今,老家的老房子淹沒在古樸的村莊中。
多年來,一直想寫寫川中老家。但都因為不在那里出生長大,又是多年沒回去,印象有些模糊,并且川中大部分的老房子看上去差別都不大,記憶中更多的是老祖母講述的故事。
今年有機會順道回老家看了一下,老家的老房子還算完整,只是在歲月的剝蝕之下,大門的油漆早已褪去青春的膚顏,露出一道道的筋脈,那是樹木年輪的線條,承記著歲月。匾額上的“熏風(fēng)時來”依稀可辨,院墻上的黑瓦和雨披檐上的枯草,告別了南風(fēng)的暖熏,直在西風(fēng)中顫動,一片蕭索。
走進大門,院子里的格局雖與其他的古厝別無二致,但入眼的一塊牌匾特別顯眼,“經(jīng)魁”兩字的黑漆脫落的厲害,但在斑駁的鑲金龍紋底案襯托下,還是十分的明顯。那是祖上康熙時取得舉人功名而授得匾額。左右?guī)?,也已破敗,每一扇門窗都不知去向了,祖母說過那窗戶都有雕花或龍鳳,非常精致精美。左廂房住著一戶人,一個老人出來打了一下招呼,他只當(dāng)是外來的客人來觀賞老宅,并不知道我也是古宅的主人之一。走進后廳,后廳里堆滿了雜物,后廳天井兩旁的柱石上部也已青苔點點,屋檐傾斜失修。回到正廳,看到天井中間的過道兩旁的大青石花臺上,還有兩盆刺梅正開著花。
季蘭呢?祖母曾說過老宅的季蘭是有來歷的。
明嘉靖年間,祖上有位先人任“里老”,在其任職期間,把川中與桃源境治理的民生富庶,百姓安居樂業(yè)。寧德縣令曾賜匾額“德重桑梓”和一盆名貴季蘭。其逝世后家人送葬至墓地,眾家眷在路亭中更換桑麻孝衣,眾人的踩踏致使地面塌陷,露出了好幾壇銀子。所以至今川中還流傳著“午時進葬,未時發(fā)財”的故事就來源于此。家人拿著這些銀子蓋起了大宅院,并把“德重桑梓”匾額掛在正中,名貴季蘭栽種在正廳天井兩旁?,F(xiàn)在看到的大宅院聽說只是其中的四分之一,其他的早已毀于火災(zāi)。
有了這些銀子,家境變得殷實,從老房開枝散葉出去的人數(shù)達(dá)到五百人之多。有了那些銀子,先人更加注重教育,以至于后代秀才學(xué)子輩出,成為真正的書香門第??滴跄觊g還出過舉人。
如今老房已殘破,完全找不到當(dāng)初的輝煌景象,老房的前身蔭庇了一個家族的興旺發(fā)展,老房已經(jīng)竭盡了自己的力量。老去的老房歸于沉默,但沉默的深處也是容威具在,在我的印象中還是無比的生動。
夕陽下,老房像是一個老母親佝僂著身影,我似乎能體會老房的寂寞。
我從那些抽絲剝繭的回憶出來,再一次疾步走向后廳,掃了一下后廳的各個角落,找到上樓的樓梯,看著有些歪斜的樓梯,怕它會倒塌,但樓梯還是那么沉穩(wěn)。二樓堆滿雜物,上面落滿蜘蛛網(wǎng),我漫無目的地不知道在找什么。似乎要找到一些什么,給自己一些慰藉,安慰那為了生活奔波漂泊而憔悴的心。但老房已經(jīng)老去,所有的愛與溫暖都給了子孫,后代子孫頂著輝煌,有的把輝煌撞成坎坷,有的把輝煌直接撕裂成慘淡。
站在二樓后天井的窗口,一陣風(fēng)吹來,聞到一襲淡淡的花香,順著花香的方向,看到后天井角落壘著一些磚臺,季蘭正開著小花?;ㄋ敕倍啵ㄩ_茂盛,雖然歷經(jīng)朝代更迭,歲月滄桑,但依舊生命力頑強。我似乎看懂了什么,想起元王冕的詩句“光風(fēng)吹香洗游塵,蘭花隱芳蕕笑人”。在這破落的老房里,極具生命力的唯有這盆蘭花,也只有這盆蘭花陪著老房從年輕走到衰老,見證了老房的輝煌與落寞。
來源:周寧縣融媒體中心
編輯:林宇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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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林宇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