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天漏邑》問世70歲趙本夫創(chuàng)作聊發(fā)少年狂
趙本夫年已七旬,但創(chuàng)作氣力不衰。
《天漏邑》書封。
70歲本該是頤養(yǎng)天年的時候,作家趙本夫卻愛舉著鋼筆龍飛鳳舞地寫小說,他的長篇小說《天漏邑》于近日問世,評論家說這部小說寫得元氣充沛,體現(xiàn)了趙本夫的巔峰狀態(tài)。
去年6月當趙本夫寫完小說結尾時,其實他偷著樂了一把,他回味著兩年來那些內心澎湃、文思洶涌的瞬間,“我的創(chuàng)作沒有枯竭,思維沒有僵,還能飛起來。”趙本夫多年前就說過,他寫的是血,不是水。今天依然是這樣。
故事來源
舅媽抗日傳奇啟發(fā)靈感
《天漏邑》情節(jié)奇譎,人物生動,處處有著對世界、對文明、對生活的深刻思考和觀察,是難得一見的厚重之作。該作采用了雙線敘述,一為天漏村人宋源、千張子抗日及宋源新中國成立后追查叛徒的故事;一為大學教授禰五常帶領學生到天漏村考古的情節(jié)。一文一武兩條線,有靜有動,充滿了波折動蕩,也別具靈動氣韻。
趙本夫說,這本書的創(chuàng)作源于一位舅媽的事跡,她是婦救會長,被日本鬼子捉住后受盡酷刑,寧死不降,她后來僥幸逃生。新中國成立后她還受到過毛主席的接見,其傳奇故事上世紀曾出過連環(huán)畫《鋼鐵媽媽侯五嫂》。“我是徐州豐縣人,從小耳濡目染,聽到和看到的很多,舅媽的故事只是創(chuàng)作由頭,這部書是長期積累的結果,我對社會熱點的思考也都反映在書中。”
“我寫短篇有時候在肚子里都會放幾年,這部書的素材放在肚子里十年,最后是用兩年時間寫完的。”趙本夫說,他要動筆的時候,心思就放在小說上了,遛彎走著走著就撞樹上了,一個個念頭總會冷不丁冒出來。
但和很多作家侃侃而談自己的大作不同,趙本夫反而說,“我的作品比較難評,我都不知道我寫了什么東西,因為作品本身有時候超過了作家預想。”他想,他寫了罪與非罪,忠誠與背叛,精神與肉體,但也遠遠不止這些,不同的人閱讀會有不同的興奮點。
在70歲完成長篇小說,對趙本夫而言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因為他把文學看得很神圣,“到了這個年齡,很多東西沒寫完,我還是要寫,總不能閑著。”
文學道路
家族坎坷經(jīng)歷催生作家夢
童年的感傷、經(jīng)典的閱讀,以及大器晚成,在趙本夫的文學成長道路上,會捕捉到這些關鍵詞。
趙本夫從小生活在徐州豐縣一個有著600年歷史的古村趙集,這里歷史上是戰(zhàn)亂之地,又是黃河黃泛區(qū),是個災難深重的地方。他用細膩的眼光觀察著這個生養(yǎng)他的地方。趙本夫從小對文學產生興趣,源于他聽過很多家族故事,那些故事驚心動魄、刻骨銘心,甚至讓他無法承受。“我感覺我沒有童年,我常常覺得有點憂郁,好像沒有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一樣。”
趙本夫的父母都出生于大地主家庭,后來陸續(xù)敗落,亂世中,趙本夫曾祖母家就遭遇過十四次綁票,趙本夫的父親也被綁票兩次,而當年解救孩子的唯一方式就是賣地。按照當?shù)匾?guī)矩,賣地要留下地的界碑,意在留下根和希望,“聽我母親講,我曾祖母家的院子里,界碑堆成了山。”
從小在傷感故事中呼吸的趙本夫,上中學時就萌生了當作家的想法,但誰知他最喜歡的雜志是考古類。1962年,一本考古雜志要一毛六,他一訂就訂了一年,只是最后因經(jīng)濟無法承受而終止了訂閱。這些愛好卻在多年后發(fā)芽,他退休后的雅好正是收藏,而他對考古的鐘情也凝結在了新作中。
“文革”到來,趙本夫大學夢破滅,上世紀70年代他到縣革委會搞新聞報道,偶遇天賜良機。革委會收繳來的圖書就存放在他辦公室的隔壁,趙本夫身材瘦,身手矯健,能從墻洞鉆到隔壁,每到星期天就和一位同事協(xié)作,一捆捆往外“偷書”。一次正當他往外傳書的當口,軍代表來了,后者是個文化人,也要求拿幾本書看看。這些書為趙本夫打開了一扇窗口,西方哲學、世界通史、中外文學經(jīng)典著作,而那位軍代表也成為他一生都感恩的人。
“因為政治氣候的關系,我一直沒有動筆,一直在做準備。”直到1981年,時年34歲的趙本夫發(fā)表了處女作短篇小說《賣驢》,一舉奪得了全國短篇小說獎,而頒獎人正是丁玲。
這個年紀的趙本夫,還只是個文學新人。對此,著名詞作家光未然也頗為好奇,當趙本夫將自己的經(jīng)歷娓娓道來的時候,光未然說,“幸虧你不認識當時的作家和編輯,幸虧你閱讀了經(jīng)典,從經(jīng)典中接觸文學、理解文學,你恰恰走的是正道。”說起來,趙本夫只是第一部作品遭遇退稿,從此再未有這類事情發(fā)生,“我不像其他作家接到過一麻袋、半麻袋的退稿。”
寫作格言
誠實面對文字不想玩花樣
“作家要以真誠的態(tài)度去寫作,不能玩世,更不能欺世。”趙本夫道出了自己的寫作信念。他底氣十足地說,不想玩表面的花樣去耍人,“你對人生、對社會、對世界沒有任何見地,僅僅是?;ɑ?,寫這些干嗎呢?”他覺得,一個作家起碼要誠實地面對文字,哪怕別人不認賬也沒關系。
趙本夫的創(chuàng)作更看重的是精神的、思想的積累,以及對社會的認知,對人生的感悟。他說,自己寫作《無土時代》時,曾經(jīng)廢棄了已成稿的二十多萬字,就因為沒有寫出自己想表達的東西。他曾經(jīng)出訪過二十多個國家,卻沒有寫過一篇游記,也是因為在他看來,寫單調的見聞沒有太大意義。
從來不列寫作大綱,也盡顯這位古稀作家的狂放之處。“我不喜歡這樣的寫作,我認為這是填空式的寫作,寫出來的東西會是僵化的、死板的,沒有靈氣、沒有氣韻。”他喜歡摸著黑往前寫,這種寫作方式,很多故事、細節(jié)、語言都是即興式的,神來之筆也會在不經(jīng)意間出現(xiàn)。那種走出彌天大霧之后的暢快感,是他最興奮的時刻。
“寫作需要一點笨,一點拙。”趙本夫認為,中華民族幾千年來長盛不衰,一次次在苦難中崛起,不是靠聰明,而是靠拙,靠愚鈍。精衛(wèi)填海、夸父逐日、愚公移山,一直到兩萬五千里長征,其實就是拙的精神,是一種堅守。“寫東西,也要像這樣,要有很充分的準備,不能急功近利。”
眼下,小鮮肉作家、雞湯作家格外走紅,純文學作家卻頻遭冷落。趙本夫說,他對此一直持寬容態(tài)度,畢竟寫作不是作家的專利。但他也明白,真正想寫出好作品還是要下功夫,不是浮光掠影,不是湊熱鬧,“時尚的東西往往不會是經(jīng)典,什么寫作最時尚就趕緊寫,那肯定一事無成的。”
趙本夫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我從沒有進入文壇最紅的核心,但也不是一個被遺忘的作家。”他說,這對他已經(jīng)足夠了。(路艷霞)
責任編輯:葉著
(原標題:長篇小說《天漏邑》問世70歲趙本夫創(chuàng)作聊發(fā)少年狂)